111 ? 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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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變故
◎她自己也不過是一個孩子啊◎
關於朵萊納的事情, 方文婷本來就沒打算瞞著自己的孩子。
畢竟如果救的這人真的是草原上的王族，那也要等她長大, 直到將來真的有一天需要草原的幫忙。
這個孩子年紀和宋意她們差不多，方文婷更希望能將這個人情留給宋意幾人來用。
她怕宋卿和宋祈安年齡還小不能守住秘密，便將此事單獨告訴了宋意。
她將原先打掃偏殿的宮人全部調走，只留自己幾個樁子在宋意進去後在外頭把門。
沒想到宋意進去後，她的兩個妹妹也悄悄跟了過去。
方文婷接到暗樁的消息，趕到並推開門的時候，便看見宋意正在訓斥著宋卿, 而宋祈安因為身後的推力向前倒了去, 可能是太困了，趴在地上還沒醒。
“阿娘……”看見方文婷後，宋意立馬將手背在身後, 很是委屈地喚了一聲。
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宋卿有點心虛, 也學著宋意的模樣低著頭不說話。
方文婷並沒有責怪她們，伸手揉了揉她們的腦袋, 隨後將地上的宋祈安撿起來, 抱在懷裏。
“時間不早了，看過了就回去吧, 好嗎？”方文婷問道。
她向來不是一個嚴厲的母親，對於孩子除了平常課業上讓她們盡力學好, 也不好過多要求她們什麽, 更不會責罵她們。
“嗯……”宋意悶悶地答道，她愧對了母親的信任。
“可、可是, ”聽到要回去, 宋卿有些急了, 她冒著被大姐罵的風險來到這裏, 還沒看過這個秘密是什麽，怎麽能就這樣回去，“我和安兒還沒看過呢……”她下意識地朝著自己的母後撒嬌。
“那卿兒就去看看吧，安兒睡著了，明天阿姐們再帶她來怎麽樣？”方文婷拍了拍宋卿的頭，示意她快些過去。
宋卿重重地“嗯”了一聲，隨後立即提著長明燈跑到了床邊，看到真的是一個人後，又放下自己一早就揣在懷裏的糕點小聲說了一句“好吃的”，可能是怕她害怕，又將燈留了下來，才蹦跶著回到方文婷的身邊。
朵萊納將這樣看著她們離開，火光在她的眼中跳躍著，有點不太適應，又將眼睛埋在手臂裏。
她來到齊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簡單的話也是能夠聽得懂，至少那個女人和那個小女孩讓她吃東西，她是聽懂了。
那塊糕點就放在哪裏，朵萊納沒敢去碰它。
自己之所以敢吃那個女人給的東西，是因為她先嘗了一口。
她還記得自己的族人就是在喝完那些人送來的，表示誠意的羊奶酒後倒下的。
她現在什麽都沒有，原先跟著她到這兒的族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她在一個不認識的地方，一個沒有家人、沒有族人的地方。
她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要逃跑，哪怕跟著阿布和額吉戰死在帳篷前也好過一個人在這種地方……
朵萊納一整夜都是渾渾噩噩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沒。
等門再打開時，太陽已經先一步照了進來，依舊是那幾個人，朵萊納還沒擡起頭就聽見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
身上的傷口已經不是很疼了，力氣也恢覆了許多，她立即露出了戒備的表情盯著幾人。
門是被宋卿打開的，宋祈安自告奮勇地幫忙端著要給朵萊納吃的東西。
方文婷跟在她們兩個身後，宋意則是有模有樣學著自己母後的樣子，跟在她的身後。
宋卿的動作很快，一下就來到了床前，看見朵萊納的樣貌先是被她嚇了一跳，驚呼一聲。
宋意聞聲趕了過去看見後也楞了一下，又很快地恢覆過來，打量宋卿有沒有受傷。
昨晚的火光沒有照出那人藍色的瞳孔，今早看來是那麽的清澈，宋意想。
那塊糕點還放在原位，沒有被人動過。
“好吃的，你為什麽不吃？”宋卿拿起糕點伸到朵萊納的面前問道。
朵萊納沒有理會她，於是她拿著糕點回頭向她的母親“告狀”，說：“阿娘，她為什麽不吃啊，她不喜歡吃這個嗎？”
方文婷跟著宋祈安落在了最後面。
“會不會是因為她不懂怎麽吃呢，要不下次卿兒教她，怎麽樣？”方文婷半哄騙地說，她不想二女兒過早接觸陰暗的事情。
“好！”宋卿點頭道，然後又看向宋祈安，催促著說：“安兒快點過來。”
宋祈安也想快些，不過實在是力不從心，生怕端著的粥撒出來。
宋卿著急，便接過她手上的東西拿到床邊，然後招呼面前的朵萊納過來。
然而朵萊納只是瞪著眼睛看著她，半點都不願意挪動身子。
在宋卿想靠近時還齜著牙，似乎是想咬她。
宋卿向來大膽慣了，在宮裏都是橫著走的，上有宋意這個阿姐寵著，下有宋祈安這個小妹受著，完全不把朵萊納的威脅放在眼裏，一把抓著朵萊納就往床邊拖。
宋卿觸碰到自己的瞬間，朵萊納一下子就慌了，她沒想到宋卿真的會過來抓著自己，一口咬在她的手臂上。
可能是對於朵萊納的好奇，嬌生慣養的宋卿這次倒是出奇地能忍，硬是將人拉了過來。
“住、住手！”發現自己咬她沒用後，朵萊納便喊道。
然而她的話沒人聽得懂。
宋意在朵萊納咬宋卿時便想將人拉開，但看見宋卿沒有吭聲她也就不管了，這下看見朵萊納抗拒的神情，怕她又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才上床按著人，讓宋卿離遠些。
有人幫忙，宋卿就更來勁了，她將粥遞到朵萊納的嘴邊，試圖餵她。
宋意和朵萊納的年紀差不多，很容易便將前幾天一直沒吃飽的人死死按著。
“夠了，快下來吧。”方文婷見到這個情形，趕忙讓兩個女兒松開人家。
自己是想讓她們來交好的，可不是讓她們結仇的。
宋意很聽話地放開了人，然而宋卿卻很是不服氣，不過也只是盯著朵萊納看了幾秒就退了下來。
“卿兒這是忘了阿娘剛才說了什麽嗎？”方文婷嘆息著說，一副對兩人很失望的樣子，“還有意兒身為長姐怎麽能幫著小妹欺負人呢？”
“我是聽阿娘的話教她吃東西的，而且她也咬了我。”宋卿露出被咬的胳膊，委屈巴巴地說。
“阿娘是讓你教，而不是讓你逼著她吃，更何況是不是卿兒先動的人家？”她招手讓宋卿到自己身旁，蹲下身給她解釋道。
方文婷的話說得宋卿一楞一楞的，然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走到朵萊納的面前給她道歉。
朵萊納聽不懂，但是怕她又拉自己，立馬將手藏到腹部，用腿夾著，不讓宋卿有機會。
宋卿很是受傷地看了她一眼，隨後又退了下來。
方文婷沒有過多責怪宋意，她知道宋意是明白的，所以又朝著宋意示意了一下，讓她去給朵萊納餵東西。
宋意又重新回到床上，朵萊納依舊警惕，不敢放松，這個人按著自己的時候力氣很大。
宋意的手朝著朵萊納過來，朵萊納已經準備好隨時咬她。
沒想到宋意只是揉了揉她的頭，沒有做出什麽令人難以接受的事情。
畢竟還是孩子，突如其來的溫柔使得朵萊納有些松懈，宋意拿著勺羹按照母後教的那樣先自己喝了一口，隨後才準備再餵她。
不過很顯然，朵萊納不吃這一套，沒有理會宋意的好意。
“今天就到這裏吧，我們回去。”見宋意已經把整套流程走完，方文婷便叫她回去。
看來想讓她接受陌生的人還是有些困難，更令人頭疼的是自己這幾個女兒只會合起夥欺負人家。
“可是阿娘，她還沒吃東西就這樣不會餓壞嗎？”宋卿還是很關心朵萊納的，生怕這個“稀奇”的人會餓死。
“她餓了會吃的。”方文婷說。
“那好吧，希望下午來的時候她已經吃了。”宋卿說著，還不忘摟著一直沒說話的宋祈安往外走。
宋祈安全程沒有插得上話，只是乖乖地跟著方文婷。
接下來好幾天都是由宋意這個大姐負責教朵萊納吃飯這件事。
朵萊納發現這幾人並不會傷害自己後，也漸漸放下戒心。
畢竟還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她還是乖巧些比較好。
“她的身體怎麽樣了？”方文婷問一旁的禦醫。
朵萊納的身體狀況已經恢覆正常，至少跑跑跳跳還是可以的。
方文婷有意讓朵萊納和三人的感情更深些，便讓宋意負責教她說一些官話，也好方便交流。
宋意很是耐心，雖然過程不是很順利，但至少朵萊納也是願意學的。
等她勉強能聽得懂別人說話時，幾人也到了回燕京的時候。
方文婷來到她的面前，告訴她等自己離開後她便能在行宮裏自由活動，此時的朵萊納眼裏已經沒了一開始敵意。
聽到她要走，就用著還不熟練的語言問道：“為、為什麽？”
難道這裏的人也有遷徙的習慣嗎？她沒見過。
方文婷以為她是問為什麽自己離開後就能自由活動，畢竟小孩子總是對一切改變充滿好奇：“我會帶很多人走，到時候剩下的人你也就不用避著了。”她耐心地解釋道。
隨後方文婷讓人擡來一個箱子，裏面裝的都是朵萊納的東西，那人將朵萊納托付給自己時給的，她一直沒拿出來。
朵萊納看著這些東西，一下也忘記要追問她們為什麽要離開了。
她熟悉的東西都在裏面，阿布給她做的小軟弓，額吉給的牛角號和狼牙，都是她隨身攜帶的，當時醒來時沒看見，還以為是丟了。
看著她把東西都收起來後，方文婷才讓宋意幾人進來和她道別。
“我不能，教、你騎馬了。”朵萊納先是和宋意道。
幾人裏朵萊納最熟悉的就是教她說話的宋意，最先接受的也是她。
“沒關系，我明年還會再來。”宋意笑著說，和方文婷的笑容沒什麽兩樣。
宋卿自認為朵萊納的關系很是一般，因為她嫌朵萊納笨，自己教她好久結果連東西都認不清。
朵萊納知道她不待見自己，所以也只是瞇起眼睛友好地沖她笑了一下。
倒是宋祈安，和她混熟後沒了一開始的拘謹，只敢躲在母親身後看著。
“我也要學騎馬！”她舉著手對朵萊納說，生怕她忘了自己。
皇帝和隨行的大臣家眷離開後，整個行宮都空了許多。
因為皇後的刻意安排以及皇帝的縱容，留在行宮裏的宮人都是皇後手底下的暗樁，整個行宮儼然成了朵萊納的“地盤”。
除了有特定的宮人來教她一些常識，以及給她送吃食，其他人都將她當作不存在的一般。
在這裏她吃穿不愁，她可以騎馬廄裏的馬，可以隨意使用靶場，甚至可以趁著天氣好的時候獵些山兔什麽的，比起在外面流浪躲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但她只有一人，孤零零的一人，她想報仇，她一直都想報仇，她說服自己是因為要韜光養晦，等族人來找自己才留在這裏的，這也是方皇後告訴她的，她並沒有逃避，她一定會為族人報仇……
半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足夠朵萊納將齊國的官話說得流暢，足夠她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等帝後再到行宮時，她又只能回到偏殿，不過好消息是，她又可以再見到那幾人。
經過一段時間的分別與孤獨，更讓她對幾人感到珍惜。
草原上的孩子個個都是天生就會騎馬的，朵萊納更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她兌現承諾在無人的地方教宋意騎馬，帶著她去看自己發現的有趣的事。
當然，這一切都是背著其他兩人進行的。
朵萊納很是享受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直到因為太多次而被忍無可忍的宋卿和宋祈安抓包。
“大姐這幾日為何都不等我們一起來了？”宋祈安眼巴巴地看著宋意問道。
看見兩個妹妹，宋意不知道為何有些心虛，立即甩開朵萊納拉著自己的手，隨後將兩人領進裏面。
“我和阿朵剛要去找你們 ，正好你們就來了。”宋意無論是臉上的笑容還是嘴裏的話都讓人挑不出錯來。
起碼宋卿和宋祈安是不能。
“今天要去哪裏玩？還是原來那個地方嗎？”宋卿問道。
那個地方是朵萊納帶她們去的，說是環境很好，沒有危險，而且從外面很難看見裏面。
宋意剛想答應下來，就看見宋祈安和撥浪鼓似的，不停搖頭。
“我想去騎馬，為什麽阿朵這幾日總是偷偷帶大姐去，不帶我們！”宋祈安義正言辭地說，她可是看見好幾次了。
朵萊納沒有說話，自己不帶他，還不是因為他太小？
每次自己想帶他的時候，身邊總會有太監出來阻止自己……
最後朵萊納以教宋祈安射箭為代價，才算勉強通過了這次的審問。
宋祈安拉不開弓，這是幾人來到靶場後才知道的。
意識到自己不行後宋祈安便安靜了下來，也沒再說要出去玩了。
朵萊納將自己的小軟弓掛在宋祈安的身上，說：“弓送給殿下，殿下別傷心。”
朵萊納自己也是舍不得的，但宋祈安看不出來，得了禮物的孩子很是高興，轉頭就忘了剛才的不快。
捫心自問，方文婷朵萊納除了利用也有幾分真心，對於這個族人被殺，孤身寄人籬下的孩子。
四個孩子聚在一起時，通常是宋意幾人有什麽朵萊納也不會缺少。
她一個人來的時候會看見朵萊納坐在床邊看著窗外偷偷哭泣。
方文婷一般都不會去打擾她，而是任由她自己疏解。
這次也一樣，門通常是敞開的，方文婷就站在外面，等人抹完眼淚後才進去。
“殿下來了。”朵萊納依舊是坐在床邊，目前為止還沒人告訴她見到皇後要下床行禮。
“又哭了？”可能是出於對她的同情，方文婷便問了一句。
“嗯……”
朵萊納悶悶地應答著，有些不好意思。
“想要報仇？”方文婷又問道，緊接著又說，“既然想報仇，那便要好好活下去。”
朵萊納依舊是應著，聽沒聽進去只有她自己知道。
只是朵萊納沒想到，這次便是自己和方文婷最後一次獨處……
她在行宮裏等了很久很久，沒有等到來人，直到從宮人的口中得知了皇後的薨了的消息，直到再一次與幾人見面。
宋祈安登基了。
這個消息是宋意親自告訴她的，還很詫異問她為什麽不知道。
朵萊納只是笑笑，問她皇後怎麽沒有一起來，薨是什麽意思？為什麽大家都說皇後薨了？
這段時間宮人的行為很是奇怪，朵萊納也隱隱猜得出發生了什麽，只是她依舊是不敢相信，只能來向宋意求證。
宋意只當朵萊納真的不懂，畢竟草原上對於人死了應該沒有這麽避諱的叫法，教她說官話的人也不會特意告訴她這種不吉利的詞。
她們身上都穿著孝服，得到準確的回答後朵萊納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之前還好好的一個人怎麽會忽然就死了。
宋意強撐著，問她能不能去看看宋祈安，說希望她能安慰一下自己的親人。
宋祈安的狀態很是不好，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沒了以往的靈氣，像是受到了什麽大的驚嚇。
她不抗拒別人的觸碰，但正是這個情況令宋意感到不安，怕她受到委屈也不會說出來。
朵萊納想逗宋祈安開心些，但看見她這個情況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似是看出了她的為難，宋意也不再勉強：“安兒她已經這樣很久了，阿朵要是沒事可以去看看二妹，二妹還願意和人講話。”
是了，連她這個阿姐都沒有將她喚回來的能力，朵萊納又能怎麽辦呢？
宋卿和宋意已經從帝後的寢宮旁搬走了，離得遠了些，好在朵萊納已經將行宮的布局摸清，躲著人過去還算比較輕松。
宋卿寢宮的房門是關著的，門口沒人看著，朵萊納試探性地敲門，卻沒得到裏面人的回應。
可能是出去了。朵萊納想。
大臣們都來了行宮，她已經沒什麽地方可以去了，以往都是和幾人一起玩鬧，如今發生那麽大的變故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樣。
朵萊納靠著門蹲著，想等宋卿回來，可她剛蹲下 門卻被人從裏面打開。
“進來吧。”宋卿說。
朵萊納看出來了，宋卿和以前也不一樣了。
“我剛才在收拾東西，沒來得及開門。”她解釋道。
宋卿沒有騙人，地上都是一些亂放的書，朵萊納剛進來便已經找不到下一步可以落腳的位置了。
朵萊納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默默地幫她把書都疊起來，然後放在一旁。
這是個大工程，兩人做了許久，等太陽都落山了才算完事。
宋卿沒有留人，朵萊納知道她心情不好，便也不再打擾。
回去的路上朵萊納回想著自己剛到這裏時的那副模樣，回想她們三人是怎麽安慰自己的。
回到偏殿時發現宋意已經在裏面了，正從食盒裏拿出飯菜來。
看見朵萊納便招呼她快些來坐下，說道：“二妹這幾日很少吃東西，所以我猜她沒有留你用膳，應該餓了吧？”
說完就將筷子塞到朵萊納的手中，讓她快吃。
宋意比以前更沈穩了些，似乎有哪裏變了，又似乎沒變，好在她沒像其他兩人那樣，和以前的自己那樣封閉內心。朵萊納有些慶幸。
“我的寢宮不在這了，晚些我可能會到這來一起睡，阿朵不會嫌棄我吧？”見朵萊納吃好後，宋意才問道。
朵萊納自然不會拒絕這本來就是她的領地，況且自己也想多和宋意親近些。
宋意晚上回來時已經很晚了，她似乎很累，匆匆將衣服換好後便輕手輕腳上了床。
朵萊納沒睡，一直在床上等著宋意，她剛想說些什麽就聽到枕邊人傳來的啜泣聲。
痛苦，又壓抑，朵萊納記得自己也這麽哭過。
可能是怕吵醒自己，那人哭了一會兒又止住了。
朵萊納這才摟住她，像是在哄孩子似的，用手拍著她的肩膀。
她不懂怎麽安慰人，她希望自己能做到的不僅如此，但目前來說她也無能為力。
父皇母後被害後，宋意一直將自己當作三姐妹的中流砥柱，她不能哭，不能露出脆弱的樣子，讓妹妹們看見，她要撐起這個家，撐起整個皇室。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是一個孩子，也需要像妹妹們一樣釋放情緒。
她轉身將臉埋進朵萊納的懷中，淚水也不停流著。
等哭完後才將眼淚擦幹，又笑著對朵萊納道謝。
【作者有話說】
心疼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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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也不過是一個孩子啊◎
關於朵萊納的事情, 方文婷本來就沒打算瞞著自己的孩子。
畢竟如果救的這人真的是草原上的王族，那也要等她長大, 直到將來真的有一天需要草原的幫忙。
這個孩子年紀和宋意她們差不多，方文婷更希望能將這個人情留給宋意幾人來用。
她怕宋卿和宋祈安年齡還小不能守住秘密，便將此事單獨告訴了宋意。
她將原先打掃偏殿的宮人全部調走，只留自己幾個樁子在宋意進去後在外頭把門。
沒想到宋意進去後，她的兩個妹妹也悄悄跟了過去。
方文婷接到暗樁的消息，趕到並推開門的時候，便看見宋意正在訓斥著宋卿, 而宋祈安因為身後的推力向前倒了去, 可能是太困了，趴在地上還沒醒。
“阿娘……”看見方文婷後，宋意立馬將手背在身後, 很是委屈地喚了一聲。
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宋卿有點心虛, 也學著宋意的模樣低著頭不說話。
方文婷並沒有責怪她們，伸手揉了揉她們的腦袋, 隨後將地上的宋祈安撿起來, 抱在懷裏。
“時間不早了，看過了就回去吧, 好嗎？”方文婷問道。
她向來不是一個嚴厲的母親，對於孩子除了平常課業上讓她們盡力學好, 也不好過多要求她們什麽, 更不會責罵她們。
“嗯……”宋意悶悶地答道，她愧對了母親的信任。
“可、可是, ”聽到要回去, 宋卿有些急了, 她冒著被大姐罵的風險來到這裏, 還沒看過這個秘密是什麽，怎麽能就這樣回去，“我和安兒還沒看過呢……”她下意識地朝著自己的母後撒嬌。
“那卿兒就去看看吧，安兒睡著了，明天阿姐們再帶她來怎麽樣？”方文婷拍了拍宋卿的頭，示意她快些過去。
宋卿重重地“嗯”了一聲，隨後立即提著長明燈跑到了床邊，看到真的是一個人後，又放下自己一早就揣在懷裏的糕點小聲說了一句“好吃的”，可能是怕她害怕，又將燈留了下來，才蹦跶著回到方文婷的身邊。
朵萊納將這樣看著她們離開，火光在她的眼中跳躍著，有點不太適應，又將眼睛埋在手臂裏。
她來到齊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簡單的話也是能夠聽得懂，至少那個女人和那個小女孩讓她吃東西，她是聽懂了。
那塊糕點就放在哪裏，朵萊納沒敢去碰它。
自己之所以敢吃那個女人給的東西，是因為她先嘗了一口。
她還記得自己的族人就是在喝完那些人送來的，表示誠意的羊奶酒後倒下的。
她現在什麽都沒有，原先跟著她到這兒的族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她在一個不認識的地方，一個沒有家人、沒有族人的地方。
她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要逃跑，哪怕跟著阿布和額吉戰死在帳篷前也好過一個人在這種地方……
朵萊納一整夜都是渾渾噩噩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沒。
等門再打開時，太陽已經先一步照了進來，依舊是那幾個人，朵萊納還沒擡起頭就聽見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
身上的傷口已經不是很疼了，力氣也恢覆了許多，她立即露出了戒備的表情盯著幾人。
門是被宋卿打開的，宋祈安自告奮勇地幫忙端著要給朵萊納吃的東西。
方文婷跟在她們兩個身後，宋意則是有模有樣學著自己母後的樣子，跟在她的身後。
宋卿的動作很快，一下就來到了床前，看見朵萊納的樣貌先是被她嚇了一跳，驚呼一聲。
宋意聞聲趕了過去看見後也楞了一下，又很快地恢覆過來，打量宋卿有沒有受傷。
昨晚的火光沒有照出那人藍色的瞳孔，今早看來是那麽的清澈，宋意想。
那塊糕點還放在原位，沒有被人動過。
“好吃的，你為什麽不吃？”宋卿拿起糕點伸到朵萊納的面前問道。
朵萊納沒有理會她，於是她拿著糕點回頭向她的母親“告狀”，說：“阿娘，她為什麽不吃啊，她不喜歡吃這個嗎？”
方文婷跟著宋祈安落在了最後面。
“會不會是因為她不懂怎麽吃呢，要不下次卿兒教她，怎麽樣？”方文婷半哄騙地說，她不想二女兒過早接觸陰暗的事情。
“好！”宋卿點頭道，然後又看向宋祈安，催促著說：“安兒快點過來。”
宋祈安也想快些，不過實在是力不從心，生怕端著的粥撒出來。
宋卿著急，便接過她手上的東西拿到床邊，然後招呼面前的朵萊納過來。
然而朵萊納只是瞪著眼睛看著她，半點都不願意挪動身子。
在宋卿想靠近時還齜著牙，似乎是想咬她。
宋卿向來大膽慣了，在宮裏都是橫著走的，上有宋意這個阿姐寵著，下有宋祈安這個小妹受著，完全不把朵萊納的威脅放在眼裏，一把抓著朵萊納就往床邊拖。
宋卿觸碰到自己的瞬間，朵萊納一下子就慌了，她沒想到宋卿真的會過來抓著自己，一口咬在她的手臂上。
可能是對於朵萊納的好奇，嬌生慣養的宋卿這次倒是出奇地能忍，硬是將人拉了過來。
“住、住手！”發現自己咬她沒用後，朵萊納便喊道。
然而她的話沒人聽得懂。
宋意在朵萊納咬宋卿時便想將人拉開，但看見宋卿沒有吭聲她也就不管了，這下看見朵萊納抗拒的神情，怕她又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才上床按著人，讓宋卿離遠些。
有人幫忙，宋卿就更來勁了，她將粥遞到朵萊納的嘴邊，試圖餵她。
宋意和朵萊納的年紀差不多，很容易便將前幾天一直沒吃飽的人死死按著。
“夠了，快下來吧。”方文婷見到這個情形，趕忙讓兩個女兒松開人家。
自己是想讓她們來交好的，可不是讓她們結仇的。
宋意很聽話地放開了人，然而宋卿卻很是不服氣，不過也只是盯著朵萊納看了幾秒就退了下來。
“卿兒這是忘了阿娘剛才說了什麽嗎？”方文婷嘆息著說，一副對兩人很失望的樣子，“還有意兒身為長姐怎麽能幫著小妹欺負人呢？”
“我是聽阿娘的話教她吃東西的，而且她也咬了我。”宋卿露出被咬的胳膊，委屈巴巴地說。
“阿娘是讓你教，而不是讓你逼著她吃，更何況是不是卿兒先動的人家？”她招手讓宋卿到自己身旁，蹲下身給她解釋道。
方文婷的話說得宋卿一楞一楞的，然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走到朵萊納的面前給她道歉。
朵萊納聽不懂，但是怕她又拉自己，立馬將手藏到腹部，用腿夾著，不讓宋卿有機會。
宋卿很是受傷地看了她一眼，隨後又退了下來。
方文婷沒有過多責怪宋意，她知道宋意是明白的，所以又朝著宋意示意了一下，讓她去給朵萊納餵東西。
宋意又重新回到床上，朵萊納依舊警惕，不敢放松，這個人按著自己的時候力氣很大。
宋意的手朝著朵萊納過來，朵萊納已經準備好隨時咬她。
沒想到宋意只是揉了揉她的頭，沒有做出什麽令人難以接受的事情。
畢竟還是孩子，突如其來的溫柔使得朵萊納有些松懈，宋意拿著勺羹按照母後教的那樣先自己喝了一口，隨後才準備再餵她。
不過很顯然，朵萊納不吃這一套，沒有理會宋意的好意。
“今天就到這裏吧，我們回去。”見宋意已經把整套流程走完，方文婷便叫她回去。
看來想讓她接受陌生的人還是有些困難，更令人頭疼的是自己這幾個女兒只會合起夥欺負人家。
“可是阿娘，她還沒吃東西就這樣不會餓壞嗎？”宋卿還是很關心朵萊納的，生怕這個“稀奇”的人會餓死。
“她餓了會吃的。”方文婷說。
“那好吧，希望下午來的時候她已經吃了。”宋卿說著，還不忘摟著一直沒說話的宋祈安往外走。
宋祈安全程沒有插得上話，只是乖乖地跟著方文婷。
接下來好幾天都是由宋意這個大姐負責教朵萊納吃飯這件事。
朵萊納發現這幾人並不會傷害自己後，也漸漸放下戒心。
畢竟還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她還是乖巧些比較好。
“她的身體怎麽樣了？”方文婷問一旁的禦醫。
朵萊納的身體狀況已經恢覆正常，至少跑跑跳跳還是可以的。
方文婷有意讓朵萊納和三人的感情更深些，便讓宋意負責教她說一些官話，也好方便交流。
宋意很是耐心，雖然過程不是很順利，但至少朵萊納也是願意學的。
等她勉強能聽得懂別人說話時，幾人也到了回燕京的時候。
方文婷來到她的面前，告訴她等自己離開後她便能在行宮裏自由活動，此時的朵萊納眼裏已經沒了一開始敵意。
聽到她要走，就用著還不熟練的語言問道：“為、為什麽？”
難道這裏的人也有遷徙的習慣嗎？她沒見過。
方文婷以為她是問為什麽自己離開後就能自由活動，畢竟小孩子總是對一切改變充滿好奇：“我會帶很多人走，到時候剩下的人你也就不用避著了。”她耐心地解釋道。
隨後方文婷讓人擡來一個箱子，裏面裝的都是朵萊納的東西，那人將朵萊納托付給自己時給的，她一直沒拿出來。
朵萊納看著這些東西，一下也忘記要追問她們為什麽要離開了。
她熟悉的東西都在裏面，阿布給她做的小軟弓，額吉給的牛角號和狼牙，都是她隨身攜帶的，當時醒來時沒看見，還以為是丟了。
看著她把東西都收起來後，方文婷才讓宋意幾人進來和她道別。
“我不能，教、你騎馬了。”朵萊納先是和宋意道。
幾人裏朵萊納最熟悉的就是教她說話的宋意，最先接受的也是她。
“沒關系，我明年還會再來。”宋意笑著說，和方文婷的笑容沒什麽兩樣。
宋卿自認為朵萊納的關系很是一般，因為她嫌朵萊納笨，自己教她好久結果連東西都認不清。
朵萊納知道她不待見自己，所以也只是瞇起眼睛友好地沖她笑了一下。
倒是宋祈安，和她混熟後沒了一開始的拘謹，只敢躲在母親身後看著。
“我也要學騎馬！”她舉著手對朵萊納說，生怕她忘了自己。
皇帝和隨行的大臣家眷離開後，整個行宮都空了許多。
因為皇後的刻意安排以及皇帝的縱容，留在行宮裏的宮人都是皇後手底下的暗樁，整個行宮儼然成了朵萊納的“地盤”。
除了有特定的宮人來教她一些常識，以及給她送吃食，其他人都將她當作不存在的一般。
在這裏她吃穿不愁，她可以騎馬廄裏的馬，可以隨意使用靶場，甚至可以趁著天氣好的時候獵些山兔什麽的，比起在外面流浪躲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但她只有一人，孤零零的一人，她想報仇，她一直都想報仇，她說服自己是因為要韜光養晦，等族人來找自己才留在這裏的，這也是方皇後告訴她的，她並沒有逃避，她一定會為族人報仇……
半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足夠朵萊納將齊國的官話說得流暢，足夠她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等帝後再到行宮時，她又只能回到偏殿，不過好消息是，她又可以再見到那幾人。
經過一段時間的分別與孤獨，更讓她對幾人感到珍惜。
草原上的孩子個個都是天生就會騎馬的，朵萊納更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她兌現承諾在無人的地方教宋意騎馬，帶著她去看自己發現的有趣的事。
當然，這一切都是背著其他兩人進行的。
朵萊納很是享受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直到因為太多次而被忍無可忍的宋卿和宋祈安抓包。
“大姐這幾日為何都不等我們一起來了？”宋祈安眼巴巴地看著宋意問道。
看見兩個妹妹，宋意不知道為何有些心虛，立即甩開朵萊納拉著自己的手，隨後將兩人領進裏面。
“我和阿朵剛要去找你們 ，正好你們就來了。”宋意無論是臉上的笑容還是嘴裏的話都讓人挑不出錯來。
起碼宋卿和宋祈安是不能。
“今天要去哪裏玩？還是原來那個地方嗎？”宋卿問道。
那個地方是朵萊納帶她們去的，說是環境很好，沒有危險，而且從外面很難看見裏面。
宋意剛想答應下來，就看見宋祈安和撥浪鼓似的，不停搖頭。
“我想去騎馬，為什麽阿朵這幾日總是偷偷帶大姐去，不帶我們！”宋祈安義正言辭地說，她可是看見好幾次了。
朵萊納沒有說話，自己不帶他，還不是因為他太小？
每次自己想帶他的時候，身邊總會有太監出來阻止自己……
最後朵萊納以教宋祈安射箭為代價，才算勉強通過了這次的審問。
宋祈安拉不開弓，這是幾人來到靶場後才知道的。
意識到自己不行後宋祈安便安靜了下來，也沒再說要出去玩了。
朵萊納將自己的小軟弓掛在宋祈安的身上，說：“弓送給殿下，殿下別傷心。”
朵萊納自己也是舍不得的，但宋祈安看不出來，得了禮物的孩子很是高興，轉頭就忘了剛才的不快。
捫心自問，方文婷朵萊納除了利用也有幾分真心，對於這個族人被殺，孤身寄人籬下的孩子。
四個孩子聚在一起時，通常是宋意幾人有什麽朵萊納也不會缺少。
她一個人來的時候會看見朵萊納坐在床邊看著窗外偷偷哭泣。
方文婷一般都不會去打擾她，而是任由她自己疏解。
這次也一樣，門通常是敞開的，方文婷就站在外面，等人抹完眼淚後才進去。
“殿下來了。”朵萊納依舊是坐在床邊，目前為止還沒人告訴她見到皇後要下床行禮。
“又哭了？”可能是出於對她的同情，方文婷便問了一句。
“嗯……”
朵萊納悶悶地應答著，有些不好意思。
“想要報仇？”方文婷又問道，緊接著又說，“既然想報仇，那便要好好活下去。”
朵萊納依舊是應著，聽沒聽進去只有她自己知道。
只是朵萊納沒想到，這次便是自己和方文婷最後一次獨處……
她在行宮裏等了很久很久，沒有等到來人，直到從宮人的口中得知了皇後的薨了的消息，直到再一次與幾人見面。
宋祈安登基了。
這個消息是宋意親自告訴她的，還很詫異問她為什麽不知道。
朵萊納只是笑笑，問她皇後怎麽沒有一起來，薨是什麽意思？為什麽大家都說皇後薨了？
這段時間宮人的行為很是奇怪，朵萊納也隱隱猜得出發生了什麽，只是她依舊是不敢相信，只能來向宋意求證。
宋意只當朵萊納真的不懂，畢竟草原上對於人死了應該沒有這麽避諱的叫法，教她說官話的人也不會特意告訴她這種不吉利的詞。
她們身上都穿著孝服，得到準確的回答後朵萊納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之前還好好的一個人怎麽會忽然就死了。
宋意強撐著，問她能不能去看看宋祈安，說希望她能安慰一下自己的親人。
宋祈安的狀態很是不好，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沒了以往的靈氣，像是受到了什麽大的驚嚇。
她不抗拒別人的觸碰，但正是這個情況令宋意感到不安，怕她受到委屈也不會說出來。
朵萊納想逗宋祈安開心些，但看見她這個情況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似是看出了她的為難，宋意也不再勉強：“安兒她已經這樣很久了，阿朵要是沒事可以去看看二妹，二妹還願意和人講話。”
是了，連她這個阿姐都沒有將她喚回來的能力，朵萊納又能怎麽辦呢？
宋卿和宋意已經從帝後的寢宮旁搬走了，離得遠了些，好在朵萊納已經將行宮的布局摸清，躲著人過去還算比較輕松。
宋卿寢宮的房門是關著的，門口沒人看著，朵萊納試探性地敲門，卻沒得到裏面人的回應。
可能是出去了。朵萊納想。
大臣們都來了行宮，她已經沒什麽地方可以去了，以往都是和幾人一起玩鬧，如今發生那麽大的變故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樣。
朵萊納靠著門蹲著，想等宋卿回來，可她剛蹲下 門卻被人從裏面打開。
“進來吧。”宋卿說。
朵萊納看出來了，宋卿和以前也不一樣了。
“我剛才在收拾東西，沒來得及開門。”她解釋道。
宋卿沒有騙人，地上都是一些亂放的書，朵萊納剛進來便已經找不到下一步可以落腳的位置了。
朵萊納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默默地幫她把書都疊起來，然後放在一旁。
這是個大工程，兩人做了許久，等太陽都落山了才算完事。
宋卿沒有留人，朵萊納知道她心情不好，便也不再打擾。
回去的路上朵萊納回想著自己剛到這裏時的那副模樣，回想她們三人是怎麽安慰自己的。
回到偏殿時發現宋意已經在裏面了，正從食盒裏拿出飯菜來。
看見朵萊納便招呼她快些來坐下，說道：“二妹這幾日很少吃東西，所以我猜她沒有留你用膳，應該餓了吧？”
說完就將筷子塞到朵萊納的手中，讓她快吃。
宋意比以前更沈穩了些，似乎有哪裏變了，又似乎沒變，好在她沒像其他兩人那樣，和以前的自己那樣封閉內心。朵萊納有些慶幸。
“我的寢宮不在這了，晚些我可能會到這來一起睡，阿朵不會嫌棄我吧？”見朵萊納吃好後，宋意才問道。
朵萊納自然不會拒絕這本來就是她的領地，況且自己也想多和宋意親近些。
宋意晚上回來時已經很晚了，她似乎很累，匆匆將衣服換好後便輕手輕腳上了床。
朵萊納沒睡，一直在床上等著宋意，她剛想說些什麽就聽到枕邊人傳來的啜泣聲。
痛苦，又壓抑，朵萊納記得自己也這麽哭過。
可能是怕吵醒自己，那人哭了一會兒又止住了。
朵萊納這才摟住她，像是在哄孩子似的，用手拍著她的肩膀。
她不懂怎麽安慰人，她希望自己能做到的不僅如此，但目前來說她也無能為力。
父皇母後被害後，宋意一直將自己當作三姐妹的中流砥柱，她不能哭，不能露出脆弱的樣子，讓妹妹們看見，她要撐起這個家，撐起整個皇室。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是一個孩子，也需要像妹妹們一樣釋放情緒。
她轉身將臉埋進朵萊納的懷中，淚水也不停流著。
等哭完後才將眼淚擦幹，又笑著對朵萊納道謝。
【作者有話說】
心疼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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